我宿舍楼前有一棵树。
南方小城镇,四季如春,绿树长青是常事,种北方的落叶阔叶树是很少见的。而这棵种在门前的树,恰好与众不同。
今日已是一月上旬,平日里匆匆忙忙,贪黑起早,朝五晚九;事情一多便忘记身边的风景,哪怕改变就在眼前,也不曾多注意过一眼。
其实在很久之前,我还未拖上满是毛衣的行李箱,还未扛来厚重暖和的棉被,还未穿上冬季大衣;那时的我,着两件轻薄夏装,我只身单薄走出走廊。耳畔是初秋微风,鼻息随之更替,腔内是余夏残留的味道。抬眼瞧,天际那红得透紫的朝霞,晨阳便藏在远处厚云后边,金色光照沿云层轮廓边四射,羽化登仙,朦胧恍惚。
楼下的值日生正“刷拉——刷拉——”的扫地,我闻声望去,他们拖着扫帚,带着睡意,懒散无比,猜到他们定还睡眼惺忪。
那是满地的黄叶。
他们正拖拉着满地枯叶。
我心下一震,脑内残余的困意全无。凋落黄叶是季节的遗产,是季节存在的证明,它代表秋,代表落寞,代表枯朽,代表逝去,代表离开。只是在我所在的地方,这秋季的象征尤为罕见。
“最美不过夕阳红。”
今早的大雾提示了闷热潮湿的天气,或许与生俱有的天赋,我能凭呼吸感受空气湿度的大变化。吸入鼻腔内的是水汽,空气中的闷潮让我不是很舒服,但作为一个南方人,也早已习惯这个感觉。
有些焦躁心烦,我蹙眉着收紧臂膀尽力抱好沉得出奇的书。仅一个无意抬头,我不禁驻足留意。
枯老而奄奄一息,枝头还缀着几叶枯黄,天色灰暗阴沉笼罩了整棵树,层叠枯枝拦截住道道苍白无力的日光,立在世道下的绝望中,等待。
等待下一季如救世英雄般的春天。
我突然感到宁静。
世间沧桑巨变,又有谁真正主宰过这千变万化的天下;沧海桑田,纵使岁月蹉跎,一生碌碌无为,世事难料多变。
人是从地底深渊爬上来的,中途有多少暗谋明斗,又有多少人掉回这深渊,霜白枯骨堆作层层厚土,谁又从这皑皑白骨中挣扎出来,继而东山再起,一统千秋万载。
落叶萧瑟,枯树沉睡。
我宿舍楼前有一棵树。
它在沉睡中等待。终有一天,它会朝气蓬勃的醒来,就像上一个春天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.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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